梧叶秋声

【思维组】假如你也有心脏

       “他们毕竟不相配。”

  一些当代高中生思维组。不知道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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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NFP不止一次想象过逃亡,逃离她的家乡,逃离囚笼,逃离规则,逃出寄宿学校的铁门。在她的想象之中,ENTP总是在,握着她的手与她一起飞奔,像同频共振。脉搏像涟漪一样扩散,从他到她,从她到他。到哪里去呢?也许向大海,向世界尽头,穿过人群到荒野中去,像候鸟一样活着。

  她从来没有去过海边。ENTP曾经答应过带她去海边,去一处黑色礁石灰色海水的岸。她问ENTP能否带她远离这里的时候他垂着眼睛看她的衣领,再看她被迫剪到齐耳的发尾,然后点头。她于是像个孩子一样雀跃。可是一个月后他就离开了,长成的蜻蜓离开水面以后,池塘即刻干涸。

  ENTP不爱她而不自知,后来他只是醒悟了。也许她早该发觉的,也许她的确发觉了,她只是把这念头丢到五楼的窗外。

  早有预兆。ENTP面对她时的每一个疲惫的笑和隐藏的皱眉都暗示着矛盾,像上铺的同学偷偷在被窝里打手电补作业时漏出的光,一点在关不紧的寝室门中央的观察窗上。宿管透过脏污的玻璃扫视里面每一个人,地板上INFP的羽毛四处散落被看见,她仍然不愿放弃自己的翅膀。

  

  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在夜色中的紫藤萝花架下,隔着一条雨后的小路是匆匆忙忙要在剩余的十多分钟里回寝室洗漱的学生,打着哈欠骂着学校,运动鞋把水花溅到所有人的裤脚上。那天夜自习下课后INFP说有话对他讲,然后带他来到这里,ENTP顺从地跟着她到这里停下脚步。她问你听到什么声音,他说人的声音。她问你有没有听见蝉鸣,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睁大的眼睛里闪着月光,说我听见了,我听见了。话还没说完INFP就踮起脚尖吻了他,然后心脏狂跳着逃走了,花了一晚上设想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突兀的行为,最终决定以后再也不和他说话算了。可是她第二天早上到教室的时候抽屉里有一张纸条,尽力写得端正的字体说“我也很喜欢你”。

  她抬头看见ENTP对她笑了。于是他们的恋爱关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ENTP是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好学生,在年段里名列前茅,老师们都喜欢这个头脑机灵嘴又甜的学生,说他注定是清北的料;有那么多人围着他听他讲笑话,和他打打闹闹,问他题目的总会得到解答。如果有人听说他与INFP在一起了,肯定会说你扯吧,怎么可能,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是INFP知道自己哪里与ENTP相通。她曾经在灰尘涌动的琴房里听见ENTP低声啜泣,把眼泪全部抹到松松垮垮的校服袖子上。ENTP说,你愿意听我弹琴吗,听我唱歌,听我说说我想说的话,我没有朋友,没有人听这些。手指在音不准的黑白键上缠绵,ENTP的歌声略微沙哑,断断续续唱着意味不明的句子。他的手不大。据说人的心脏与自己的拳头差不多大小。

  他们长谈过几次,在各种地方,有钢琴或没有钢琴。在INFP弹琴时他站在一旁,手搭在琴盖上,像是出神。她后来不再为他弹琴,只是听他。INFP说她不喜欢学校的这些规则,ENTP说学校的许多规则都不合理,不仅这所学校也不仅这些规则,整个教育体系都需要变革,甚至不止是教育……他没说下去,只是苦笑,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顺应它们,即使它们不合理。

  INFP问:“你怎么能做到顺应你所痛恨的东西呢?”

  ENTP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垂下眼说:“我并没有痛恨……我不知道。”

  

  校园里许多处隐秘的角落,他们曾经一起走过。所以后来INFP独自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都会想起他。每一次她想要亲吻ENTP时就会微笑着看他,他就心领神会地低头吻她。可是ENTP从不主动吻她,也不会主动说情话。他说不要牵他的手,很痒,很难受。每一次INFP拥抱他时他总是那么僵硬。INFP把这些都归结于羞涩。

  她知道ENTP没有看上去那么外向。哪怕他上台演讲的时候那样从容,聚光灯把他的自信照得闪闪发亮;哪怕老师叫他回答问题的时候他从来声音不会颤抖,永远条理清晰。她知道ENTP对校门口的保安说句话都要在心里排练无数次还要说错,他在欢迎新同学的时候说话会攥着自己的衣角。她把这些对ENTP说了之后,他笑着问她:“那么,你如何定义‘外向’呢?”

  她想了很久之后说:“我认为能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才叫外向。”

  他说好吧,不错。

  这个定义后来被证明是不完善的,因为INFP发现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心中想的是什么,比如ENTP。有许多人,老师或者同学,问过ENTP的梦想,而INFP发现他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样。有时候他说想成为一名为人类作贡献的科研工作者,有时候他说想写小说,有时候他说想成为作曲家。INFP也会很强硬地质问他到底最想做什么,他想了半天得不到结果,只说我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你能做的有很多。”

  他说我知道,所以一辈子太短了。

  她只是觉得,活着应当像候鸟,只向自己心中向往之地起飞。即使羽毛片片剥落,翅膀残缺不全,她也仍然追寻自己的方向。然而ENTP,ENTP却只是一只风向标,随气流而转动,想要在磨损殆尽之前指遍每一个方向,而自身从未移动分毫。

  既然这些规则不合理,你为什么不做些什么去改变?可是INFP又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指责ENTP,她自己也只是蜷缩在巢穴之中。仅仅是保全自己的翅膀,她已经筋疲力尽。

  

  他们也曾谈论爱。因为INFP说她痛恨这个冷酷的世界,ENTP于是说:“我还是很爱这个世界。”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你而言并不冷酷。”她咬牙切齿地说。他抿着嘴半天没说话。只是INFP说:“也许人类不需要什么爱什么恨也能活下去,而且最好没有。”

  他问为什么,她说不出。

  又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知道吗?我爱这个世界,我爱全人类,我爱我的生活,还有……”

  “你知道爱是什么?”她打断了他。

  ENTP突然让她想起自己的弟弟,刚刚学会说话的时候人们逗他“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他总是说“爸爸、妈妈”,问他喜不喜欢姐姐,他说“姐姐、姐姐”。他哪里懂得什么喜欢。ENTP也不过十几岁,INFP也不过十几岁,如今他们却在谈论爱。荒唐。

  ENTP说:“我知道,爱的时候心脏会跳。”

  “心脏本来就会一直跳。”

  “所以我一直爱呀,你听我说,我爱你,我爱你……”

  “你别说了!”

  这很危险,ENTP的眼睛闪闪发亮。她儿时曾打碎了一面镜子,碎片割伤了手,她的父母骂她“闯祸精”。玻璃的碎片可以用来与ENTP的眼睛相比,它们一样危险。

  他的心脏面对谁都会跳,没有了她也会跳。对人人都喜欢等于对人人都漠然,心脏永远跳动等于没有心脏。INFP希望自己是特殊的,她一直以来也坚信自己是特殊的,可偏偏是ENTP,这个人只是把她当作全人类中的一员。

  

  分手的过程草率得可笑。一次月考时ENTP掉了十来名,他说早恋还是影响他学习了,然后落荒而逃。他又给INFP写了一封长信,说为这个简陋的借口道歉,他说他只是越来越发现自己没有他曾经以为的那样喜欢她,实在是无法继续了,这样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此后INFP每一次遇见他都会装作不认识他,很幼稚的态度,但对于他们来说正合适。只是她会想起他,当她因为头发长了两厘米而被通报批评的时候,当她背诵那些毫无意义的政治课文的时候,当紫藤萝开花的时候她会想起他,见到他时她又会躲避他。ENTP,到底是从未喜欢过她,还是已经厌倦了她?他们毕竟不相配,不相配,就像琴房里那架年久失修的钢琴,即使弹下去的都是完美的和弦,发出来的总是不和谐的嘈杂声音,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振动,永远不会与她的心跳同频。

  最终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无能为力。

  大概,只要INFP抛掉她的心脏,就像ENTP抛掉他的翅膀一样,她也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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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节源于往事,因为Si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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